｜壹

2001年，第一次見到法王，是他到達印度後，第一次到鹿野苑朝聖，那也是我到印度留學的第二年。

那時候，對法王的印象，還只是那種很宗教性的描述——觀音菩薩的化身、見一面七世不墮惡道、遍知三世、自己認證自己的轉世、未來的賢劫第六佛.....等等。

對我來說，他就是一個........呃，跟大雄寶殿的佛像一樣的「人」？「佛」？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形容他。雖然他看起來也是一個跟我一樣，是活在地球上的人類，但因為有那麼多宗教性的標籤，總會讓我對他有很多隱隱約約的想像：他應該不會有喜怒哀樂、他不食人間煙火、他對我們上癮的輪迴，肯定覺得很不屑一顧........。

老實說，那時候對他的概念，不太覺得他是個人。

那些加在他身上的宗教形容詞，倒是比較容易讓我們這些「信徒」把他當成神。我們平時津津樂道的那些關於法王的神通、感應、夢境，套用到其他宗教，幾乎沒有什麼違和感。

那時候，我也是那樣的信徒。

｜貳

具體忘了哪一年，法王開始重新組織祈願法會的工作團隊，很幸運地，我也是其中的一員。也因為這樣的關係，我在那連續幾年參與祈願法會工作的期間，總有很多機會幾乎天天私下見到法王。

從那時候開始，我才發現原來他是一個這麼真、這麼有溫度的「人」。

很平常，但又很不平常。

他的語言，鼓舞了我最初的一點點菩提心。他經常在會議上說：「如果大家都覺得，因為我是噶瑪巴，所以利益眾生的事情就交給我就行了，這樣是不夠的。我希望你們都要發願，成為噶瑪巴的噶瑪巴。」

法王話音剛落，我就聽到旁邊某位比丘尼低聲地說：「成為噶瑪巴的噶瑪巴？這哪有可能啦！」但我卻覺得既震撼又受到無比的鼓舞，也試著那樣地去發願與實踐。

而法王的身教，一直就在示範，怎麼做才是噶瑪巴的噶瑪巴。

經常地，結束一整天法會的行程，晚上的會議開始的時候，總會看見法王一臉疲累地走進來主持，然後若無其事地提到：「其實我還沒吃晚餐。」大家心疼地跟他說：「要不您先去吃晚餐，會議延後？」但他總會堅持著要繼續開會討論。

而且，總是能夠看見他對每個人的平等心。

我還在工作組的那幾年，每次法會圓滿後的隔晚，法王都會在他住處外面的陽台，請大家吃頓好吃的晚餐，慰勞一下大家的辛苦，然後再親手送件禮物給每個人。

所以，工作人員會到附近的餐廳，搜羅所有能夠找到的好吃的素食，並且要足夠7、80個人的份量。然後大家就開心又帶著此起彼落的咳嗽聲，在法王的陽台，吃吃喝喝，在菩提伽耶的夜空下，和法王一起的露天晚餐，真的是很美味。

這時候，就會看到法王像個老父親，會到每一桌、每個角落，試著和每個人聊一聊，等他聊完一輪，其實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，這時候才會看到法王去夾菜，然後看他端著自己的盤子回到座位，開心的說：「換我吃啦！」

他，總是先把大家照顧好了，最後才會想到自己。

｜參

這幾年，因為工作的關係，許久沒能見到法王。離開了祈願法會的工作團隊，我也少了私下和法王共事的機會。

有時候，因為公務，又覺得挺久沒見，就會去拜見他。

經歷了一次一般晉見了流程，因為人太多，在德里等了兩天，終於在將要回台灣的那天下午見到了。這才發現即使法王不公開行程和住在哪個Hotel，瘋狂的粉絲們總是有管道能知道他的下榻處，然後蜂擁而至。

而法王就忙著接見一波又一波的人，進行著差不多的流程：加持大家款式差不多的念珠、親友照片，回答著差不多的世俗生活問題、聽大家說著版本差不多的祈請，為來訪者做不知道他們是第幾次的差不多的皈依，然後是粉絲用著差不多的姿勢和法王合影。

最後，是粉絲發著差不多文字的FB。

他和我當年在祈願法會工作時見到的法王一樣——那樣的平等、柔軟，還是一樣先把遇見的人都照顧好了，才會想到自己。

我不禁妄念的想著：法王這樣沒有自己時間的生活，我一天都受不了。而且，他怎麼有辦法聽到這些重複的問題，卻能忍住不翻白眼？

｜肆

2018年，趁著兩個閉關課程的前後空隙，從西雅圖飛到紐約見法王。

其實他私下和在台上一樣，都很真實，不做作，總是願意分享他真實的感受。即使聽的人跟他不一定那麼熟。

聊到某個關於作業的主題，他邊吃著義大利麵忽然插話：

「其實啊！我也不喜歡寫作業。」

我：「額........」

法王：「所以每當老師跟我說，你要交home work，我就會說我沒辦法交，因為我沒有home。」

聽完的第一念，覺得這個笑話真冷；但卻又覺得有點難過。

隔了兩天，到了另一個地方見他。

本來說好是我們要煮頓好吃的中餐供養他，到了現場，他卻也興致勃勃的圍上圍裙，親自下廚做了一道創意料理，問他這算是什麼菜系？他說，是中西結合。

然後，又像是獻寶似地，拿出他收到的文革時期的普洱，親自佈置了茶席，泡給我們喝。

其實我們只是nobody，所以真是受寵若驚。雖然他的水溫沒掌控好，所以那泡茶沒有那麼好喝，但是，那時候喝的已經不是茶。

他就是這樣，對於來訪的人，總是一樣的尊重、平等的溫柔，總是那麼真實的分享他有的美好的一切，那麼想為你分憂解勞。

我才知道，成為噶瑪巴的噶瑪巴，不是說非得要去做轟轟烈烈的大事。而是很真實的去感受身邊人的苦樂，並竭盡所能給予清涼的回應。

因為看到法王這樣的「真人」，發現自己已經不需要那些宗教的形容詞——活佛、法王、化身、大成就者......，來證明他是誰，是佛？還是跟我們一樣的人？況且，那些只是我們喜歡說的名詞，卻不一定知道那是啥的東西。

因為看到他的真實，我才真正知道什麼叫做熱呼呼的佛法。

才知道，利益眾生就是：不管遇見誰，先把對方照顧好了，再想自己。

這不是心靈雞湯，而是活生生的真人在做的事。

Bamboo评论：这个世界上，Bamboo这个小老百姓唯一一个能亲眼见到、还能说过话，确认是本尊、不是个“傻子”、还是个好人的领导人，就是被消失了的大宝。（2024年11月15日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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